❶ 電影《三峽好人》觀後感 主要表達什麼
開誠布公的說,這部電影的超現實因素是我不喜歡的。但是排除這點不喜歡的東西,整部電影所帶給我的震撼力還是很強烈的。在這個物慾橫流的現實世界上,人們都為金錢、娛樂所沉醉,抬眼看到的就是成功人物的形象、閉眼去享受物質的生活。有誰還在意我們身邊那些平常、細微、略顯悲涼的人呢?好在賈樟柯來了,在「黃金」的掩映下,帶來了中國平凡人的生活。他將這個正快速行進中的國家與這個國家中處於底層的人,納入自己的鏡頭中,然後自然的展示給我們這些能在電影院中消費的人群,給你強烈的精神震撼。
男主角韓三明來了,他可以說代表了相當多的一部分在農村的中國人,但是這批人,卻是我們離我們最近卻最陌生、每天看見卻總是被忽視的人群。他們的生活真如螻蟻一般,但是他們的精神呢?我感覺自己象是一個瞎子、聾子、啞巴。最後韓三明帶著一群農民工回家鄉挖黑煤了,走的時候卻不能帶給觀眾一絲希望的感覺,而充滿在熒屏上的只有悲涼的氣氛、感傷的心情。女主角趙濤來了,她與斌斌應該說是代表了相當多的城市中的有一定生活水平的人。但是他們卻深深的陷入了這社會慾望的漩渦中而不能自拔。當面對慾望的誘惑時,誰也不會去珍惜過去,所以兩個人在江邊平淡的分手成了必然的結果。多少年後,當人們在物慾中能夠幡然省悟的時候,是不是會痛悔自己當年所犯的錯誤、所忽視的感情呢?影片沒有告訴我們,也許只有時間才可以告訴我們。
這是一部沒有豪華場景、沒有大腕明星、沒有華麗台詞的電影,有的是斷垣殘壁、普通人生、平白對話。賈樟柯用兩個人,描述了中國兩類現實中的人。他們的生活、他們的思想、他們的困惑、他們的無奈、他們的傷心。。。。。。就這么自然的展示在我們面前。不知道賈樟柯以後會拍攝什麼類型電影,會不會也像張藝謀那樣來個「成功轉型」呢?這不得而知。但是至少現在,他帶給了我們震撼,知道還有人去關心中國的人文,這個國家還沒有墮落到唯娛樂獨尊的荒唐境界。在這里,我希望:賈樟柯,一路走好!
❷ 三峽好人影評
這部電影被稱為三峽好人,這顯然是象徵我們每個人的象徵。主角韓三明可以是你,是我,是另一張臉,整個故事可以在城市,農村,也可以在三峽。我們都是基層,生活在一起,所以導演命名我們是三峽的好人。故事從一開始提到的長鏡頭開始,鏡頭的結尾是煤礦工人韓三明。
影片從兩個山西外來人的角度觀察庫區淹沒前的風景、城市和人民……煤礦工人韓三明來到奉節尋找16年前的前妻。他花了3000元買了這個被綁架的女人,和她生了一個女兒,但在公安干預後,這個女人選擇離開他;護士沈紅來到奉節尋找兩年未見的丈夫。她的丈夫在三峽手黨,有了新的情人。他們的婚姻名存實亡。
韓三明是一個不太健談、誠實的人。為了找到他的妻子,他毫不猶豫地來到四川尋找他的妹妹。從這個角度來看,他是一個忠於自己感情的人。與離婚率如此之高的世界相比,韓三明的毅力尤為珍貴。電影的另一位主角沈紅是一位與韓三明互換角色尋找外出打工的苦女。
❸ 《三峽好人》影片分析
《三峽好人》影片分析
這部電影的題材並不新鮮,「尋找」的故事在影史上比比皆是。但賈樟柯聰明的是,選擇了 「三峽」拆遷這樣一個大背景,來講故事。如果影片不在三峽拍攝,比如換成在賈的故鄉,變成「汾陽好人」,也行的通, 但信息量會少很多。不可否認,「三峽」工程不僅在表現巨變中的中國形象方面具有不可替代的典型性,而且作為故事發生的背景所提供的豐富視覺與社會信息,也令影片事半功倍。賈氏電影特有的動人細節、狀態描繪,鑲嵌於三峽搬遷的社會變動圖景中,虛構與真實紀錄的融會,令電影的震撼力倍增。
其次,選擇「尋找」的故事題材對於表達賈樟柯一貫的「變化」主題也是很恰切的。在《三峽好人》中,各種各樣的敘事要素圍繞著變化而展開,故里正在消失,婚姻、鄰里、親朋的關系也在變異,伴隨這個變化的主題或不確定性的主題的,就是對於不變或確定性的追尋。但到頭來,尋找到的東西也在變質,「找到」本身就成了自我否定,或者說,「找」就是自我否定的方式。於是,沈紅找到了丈夫,卻決定了結這段愛情和婚姻。而韓三明的非法婚姻卻因為尋找獲得了破鏡重圓的可能。
主題及意義:我們為什麼喜歡賈樟柯?
好些人提到賈樟柯的電影意義時,常說他發現了「縣城」。把這作為他的一種創舉。而我覺著賈樟柯影像更大的價值,在於他把目光投向了生活於社會邊緣,城市邊緣的人們。在中國,對底層、邊緣人物的書寫並不是從賈樟柯這開始的,但沒有誰用了他這么集中的目光。我們的電影里對底層人物的書寫,也往往要提煉,要升華其英雄性。如果他們有幸成為一部影片的主人公,是斷然不會以普通人的面目得以呈現的。而更多時候他們僅僅以配角的面目出現,在鏡頭前一晃而過,帶著統一的、程式化的表情,像是城市的一道配景。對他們的世界,我們全無了解,盡管那個世界就在都市繁華腳下,在盛世華章的背面,但許多人選擇了看不見,而看見的人,將接受來自內心的疼痛。捏著火炭,一言不發。誰也不說,說出來的人,我們不能不向他致敬。於是,我們看到,像小武般的小偷,在賈樟柯的鏡頭里也獲得了尊嚴。像尹瑞娟、崔明亮這些最普通不過的,甚至稱得上失敗的年輕人的愛恨都得以在銀幕上呈現。
不僅於此,賈樟柯是以一種詩意的方式呈現著他們的真實生活和狀態。這種詩意並非不真實的方式,而是指他發現了底層的、邊緣的人們那種被遺漏的打動人的細節。底層人物的生活被審美化了。在《三峽好人》中,我們可以發現很多這樣的細節。比如一群赤裸著上身的砸牆工人討論著人民幣上的景色,以最樸素的語言,述說著我們日常毫不注意的美。錢的詩意化,或許只有在窮人那才有可能,而在富人那裡,錢不過是資本。再比如韓三明與他的前妻分吃一顆大白兔奶糖的鏡頭,賈樟柯濃墨重彩地書寫著這種物質匱乏狀態下的浪漫,令那些對著大魚大肉食之無味,閑著沒事干就整天吵架鬧離婚的所謂主流之人汗顏。賈樟柯鏡頭里的底層人、邊緣人,再不是那種臉譜化、程式化的呈現。他還原了他們本身的豐富性,狡黠、幽默、溫情、暴戾、堅忍、怯弱……對這樣的邊緣人群,賈樟柯給予了詩意的關懷和尊重。
曾經有篇對賈樟柯的訪談叫「黃金時代的尷尬好人」。指他絕然地讓《三峽好人》與《滿城盡帶黃金甲》同期上映,用行動向「大片霸權」示。這使我想到,我們之所以喜歡賈樟柯,或許更在於他的堅持讓我們體驗了另一種電影可能性。
優缺點評價:
(一):更從容的賈樟柯
從「故鄉三部曲」到《世界》、《三峽好人》,我們在賈樟柯電影中所看到的,幾乎全是人的基本生存狀態和感受。也正是對基本生存感的強調,使得賈樟柯的地方書寫獲得了超越地域限制的審美可能。這也正是他的電影之所以能引起那麼多國際共鳴的原因。
這種人的基本生存狀態和感受在賈樟柯的電影並不是雜亂無章地堆積起來的,有其內在的邏輯,那就是時代的變遷。如何用影像來表達個人在時代變遷中的體驗,什麼樣的節奏?什麼樣的角度?賈樟柯一直在探索,也經歷了一個逐漸成熟的過程。我想從《站台》與《三峽好人》的對照中來說明這一問題。
在《站台》中,飽含著賈樟柯的個人體驗,影片沒有太多的情節要素,更多的是一些細節的堆積,一些狀態,一些聲響,一些視覺上的景觀,是屬於80年代的回憶。關於人的生存狀態和感受的描述當然有其打動人的力量在,但我們也要注意到《站台》中的節奏是混亂的,那些代表性極強的歌曲、聲音、政治語言,以一種和畫面極不相稱的跳躍,通過極高的密度給人灌輸「時代」的概念,但是這些素材除了製造特定氛圍,沒有更深的進入情節,我們並不能看到社會變化和人物之間的互動聯系,甚至不能感受到時間的具體變遷。對於60、70年代生人來說,他們或許可以通過自身經歷來補充其中的線索。但對於那些沒有類似經歷的人,簡單呈現的符號恰恰導致疏離感。或許因為賈樟柯對這十年(同樣是他的成長歲月)有太多的感觸,我們從《站台》看到了了一個經歷了諸多沿途風景的人,他要訴說,有點急速,有點慌不擇言。但說故事的人,自己要先平靜,才能打動別人。
而在《三峽好人》中,我們感受到的正是這種平靜的控制力。賈樟柯變得從容起來。比如在鏡頭運用上,他不再執著於長鏡頭,同樣用了很多短切鏡頭。他的電影中也第一次有了超現實的元素。這部電影里同樣有很多時代符號,但並不是生硬地填充其中,而是與劇情有機地結合在一起的。比如影片中用到了很多老歌、流行歌曲。《老鼠愛大米》、《兩只蝴蝶》、《潮濕的心》、《酒剛倘賣無》等等,是跟劇中人物的心情聯系在一起的,形成了呼應的關系,參與了影片的敘事。以《潮濕的心》略作分析,三峽彩虹橋邊的舞池裡,人們在《潮濕的心》的旋律中起舞,三峽的天氣是潮濕的,沈紅的心也是潮濕的,即將破裂的婚姻像潮濕又悶熱的天氣,讓她焦躁不安,因此她手上總是拿著一個礦泉水瓶,不斷地喝水,不斷地擦汗,不斷地琢磨自己的婚姻何去何從。而在《站台》中,各種各樣的音樂更多的是作為一種單純的環境音在使用。
(二)更積極的主人公
為什麼《三峽好人》比「故鄉三部曲」,《世界》更打動我呢,是因為這些影片的書寫對象同樣是社會的底層、邊緣人物。但前面的電影中,那些主人公就像脫離了人類社會種種塑造性關系的茫然動物,他們永遠處在被動,等待的狀態,我們看不到他們更想要什麼,更渴望什麼。似乎他們沒有這些。
而在《三峽好人》中,這種情況有了變化。主人公不再是無助無力無望的消極典型,兩人面對生活的苦難或尷尬,皆堅強地選擇了尊嚴。韓三明在故事的結尾決定回山西辛苦工作以掙3萬塊錢為16年前買來的妻子贖身,而趙濤扮演的沈紅則在一支舞後告訴丈夫,自己有了別人。她選擇以這樣的方式來結束戀情,沒有哭泣,也沒有譴責。內心或許難過,但外表顯現的卻是平靜的決斷。用賈樟柯自己的話來說,片中的主人公是有行動力的人,他們懷著希望之心,他們都要尋找他們的幸福。相對於那種「我的心在等待,永遠在等待」的狀態,這或許是更值得我們提倡的人生態度。
(三)一點或許是苛求的批評
賈樟柯的非比尋常,在於他對底層或邊緣人物生存處境的細節把握之藝術敏銳外,不斷迂迴著一種宏大時代背景的舒緩呈現。它是難言的,卻是有力的。我們看到在好萊塢大片中,在中國的大多電影中,時代背景往往被抽離,被虛化。它們不是為觀照現實而拍的,它們只負責提供夢幻與麻醉。而在賈樟柯的影像中,是時代的變遷形塑著主人公們的生存狀態。這種時代不是抽象的,而是進行時的,是我們已經經歷過並且正在經歷的。
但或許正是因為形塑關系表達的復雜性,在賈的作品中,我們並不能清晰地感覺到人性與社會政治、道德、倫理的交鋒和形塑關系。時代的變遷作為背景被很好地呈現出來了,但這還不夠。我們不僅僅需要被煽動得熱淚盈眶,我們更需要感動之後的沉靜與反思。在《三峽好人》中,對於時代尖銳的與人相沖突的地方,賈樟柯隱隱約約地提及了,但隨即話鋒一轉。比如三峽移民,鏡頭很多次停留在他們身上,但並沒有深入他們內心的嘗試。就像一個法國影評人所說的: 「《三峽好人》一直是以曖昧和模糊的手法,觀察這個著名的遷徙……」
同樣是「小人物大時代」的模式,相較之下,我更喜歡《霸王別姬》那樣的表達,用個體遭遇來投影出時代,蘊含著對歷史的反思。而賈樟柯專注於表現時代影響在個體身上的結果,而不是過程。在賈導以後的作品中,我更希望看到主人公的命運是沉浮於時代之中,而不是游離其外。
(四)細節上的一些問題
賈樟柯在《三峽好人》中用了一些超現實的元素,寫實的電影里引入一些超現實的鏡頭,有時候的確起到畫龍點睛的效果,例如《甜蜜的生活》最後出現的怪魚,《毒太陽》里幾次出現的火球,都為影片、為主題加了分數。而賈樟柯在此片中的運用,手法比較毛糙,略顯做作。如在影片的66分鍾處,趙濤晾完衣服出畫之後,三峽移民紀念館突然像火箭一般飛升而去,我認為此處可以處理地更好,演員出畫後大樓突然飛升實在突兀,如果能處理成角色的幻覺就比較容易讓觀眾接受了,跟人物及情節的聯系就可以更緊密些了。再如在影片的82分鍾處,鏡頭跟隨韓三明的視線轉到三個穿戲服打游戲的人身上,雖然也挺有意思,但我覺得表現的重心錯了,如果鏡頭能再回到韓三明身上就好了。如果不回到韓三明身上,那麼鏡頭應該在三個唱戲的人身上停留的時間再長一點,最好能發生點什麼事,否則讓觀眾覺得是為拍而拍,而不是敘事或情感上的需要。
此外,可能因為准備時間過於倉促的原因。影片的一些對白我認為存在一些瑕疵。如第90分鍾,韓三明問麻幺妹孩子的下落,麻幺妹回答在「更南的南方。」這種文藝腔似乎不太符合一個農婦的身份。再如第46分鍾沈紅被一個路邊的孩子攔下,孩子問:「姐姐,你們那需不需要保姆,我已經整16歲了。」沈紅回答:「噢,才16歲啊。」轉而岔開話題說「天陰了。」便離開了。這有點不符合對話的邏輯。那怕再增加一句「你還太小了。」也會自然得多。當然如果從沈紅當時心亂如麻的狀態考慮,這種心不在焉的回答也有可能。
人物及表演分析:
一個成功的導演在選擇演員方面是有天分的,換言之,一部好電影離不開恰當的演員,就像李安選擇了湯唯,成全了《色戒》。而賈樟柯選擇了自己的表弟韓三明,也保證了《三峽好人》的真實質地。
韓三明常常是一言不發,矮小的他在廢墟中緩緩走著,一副木訥,無辜的表情,這種真實感並不是表演出來的,因為他本身就是一個礦工,就是一個勞苦大眾,在被人欺詐或是粗暴對待的時候,顯得溫和遲鈍,但對於自己所認定的目標,卻絲毫不肯動搖,眼神無辜卻堅定,有股子執拗在里頭。這也正是底層人民的生存智慧。
小馬哥的表演,活靈活現地呈現了一個街頭小混混的形象,他沉浸在對周潤發的敬仰和模仿中,他學《英雄本色》里的周潤發用紙點煙,用《上海灘》的插曲作為自己的手機鈴聲,學周潤發的話「現在的社會不適合我們了,因為我們太懷舊了」。這是《三峽好人》中唯一帶有喜劇性的人物,賈樟柯用他增加了影片的豐富性。在沉重的底色上增添了一絲幽默的顏色。
從《站台》開始,趙濤就成了賈樟柯電影的御用女主角。經過《站台》的尹瑞娟、《任逍遙》中的巧巧、《世界》中的趙小桃的歷練,趙濤已經稱得上非專業出身的專業演員了。在《三峽好人》中,趙濤的表演是到位的,那種痛苦之下的堅忍,被她陰郁但不失控的表情表現的恰到好處。但因為角色的限制,《三峽好人》中的趙濤也未能有爆發性的'展現空間,不像韓三明和小馬哥那樣出彩。
敘事結構與敘事技巧分析
敘事結構上,《三峽好人》採用的是板塊式結構,和王家衛的《重慶森林》類似。趙濤的故事插在韓三明的故事中間,兩者在影片里幾乎沒有交集,但在主題上是共同的,他們都在「尋找」。一個尋找16年不見的妻子和女兒,在奉節舊城穿梭,一個尋找兩年沒回家關系日益冷淡的丈夫,在奉節新城行走,能夠保留感情的是一個非法的婚姻,而那個開始於自由戀愛的婚姻反而什麼也留不下了。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意義。
敘事視點上,賈導選擇了以兩個外來者的身份來講述這個故事,而不是從一個生長於此的人的視角展開,對他來說是個新的突破,兩個外來人眼中的三峽庫區,也是觀眾(他者)眼中三峽庫區的景象,觀眾不再只是劇中人故事的觀望者,而與劇中人一起成了中國變遷社會的觀望者,有如身臨其境、感同身受。
視聽語言分析
鏡頭方面,《三峽好人》跟賈導以前的作品一樣,用了很多的長鏡頭,但有一個明顯的變化是,長鏡頭也運動起來了,固定機位的長鏡頭少了,拿《站台》的開頭與《三峽好人》的開頭進行對照就能明顯看出這種變化。《站台》的第一個鏡頭是站台一堵破牆下,一大群人站著,只能聽見他們嘈雜的聲音,看不清他們臉上的表情。而《三峽好人》開片,鏡頭緩緩移過一艘長江客輪上的乘客們,他們各異的表情、動作、聲音,盡收觀眾眼底。三分鍾後鏡頭才落到坐在船尾的主人公韓三明身上。
《三峽好人》中也有很多的遠景,空鏡頭,應當是天氣的緣故,一拍遠景,便是灰濛蒙的一片,看不真切。這朦朧的山水之間,給人蒼茫的感覺。山蒼蒼,水茫茫,宏闊的背景又使得人物在畫面上很渺小,往往置於邊緣。而且背後往往是正在消亡的城市和船舶漂停的長江水面。在這樣的環境中,不免發出有限對無限的唏噓吧。鏡頭把人幾乎逼進長江和消失的城鎮之中,人卻沒有任何選擇的「空間」。 這同樣也加深了觀眾的在場感。
在鏡頭的轉接上,顯得粗糙而生猛,沒有什麼設計,這使得《三峽好人》雖然講述了故事,但故事性並不強,因為觀眾時刻會被打斷,在沒有過場的鏡頭間游離出來。這種突兀的剪接方法,是一貫的賈氏風格,或許就像賈樟柯自己所解釋的:「因為現實里沒有平滑的過場啊!」
對聲音的重視也是賈導一貫的風格,《三峽好人》中聲音的運用是很巧妙的,並不是同期錄音,但影片中的環境音卻很具體,很有表現力,錄音師錄制了大量的現實的聲音,把音效采樣回來以後,像作曲一樣,重新編排,有5、6個段落都像是用音效來作曲,包括砸牆的聲音、波浪的聲音、風的聲音、小孩的喊叫、很低沉的人的喘氣聲,像音樂一樣組合了起來。
對流行音樂的運用已經在優缺點里分析過了,就不啰嗦了。
段落、場面和細節分析
之一:開片鏡頭分析:
《三峽好人》開片是一個長達3分多鍾的長鏡頭,最開始只聽到行船經過的浪聲,而後船上面目模糊的人出現,鏡頭逐漸由虛轉實,緩緩移過船上的乘客,打牌的,談笑風生的,抽煙的,喝酒的……形形色色的面孔,生動而真實。以近景鏡頭描摹了幾十個人之後,鏡頭才緩緩落到坐在船尾的韓三明身上,他手裡摟著一個軍綠色旅行包,面色凝重。但和別的乘客並無多大差別。隨後他擦了擦臉上的汗,脫下了外套,轉過頭,目光移向前方,鏡頭里出現一座高架橋,橫跨兩岸崇山。故事便由此開始了。
解讀:這是義大利新現實主義常用的手法,他們的故事常常從大街上的人群開始,鏡頭靜默地注視著來往、喧鬧的人流,描摹著人們的日常生活,數分鍾過後,鏡頭才緩緩地似乎是不經意地落到主人公身上。主人公並無什麼特別之處,他只是普通人的一員,隨時會淹沒在人群里。這正是導演們想特別強調的,主人公的故事是普通人的故事。在他身上發生的一切,也可能在人群中的任何人身上降臨。
之二:結尾段落分析:
三明和老鬼等工友一起吃菜喝酒。三明告訴工友他明天就要回去好好掙錢了,工友們舉杯送行。老鬼問三明能不能幫忙找活路,三明說可以下黑煤窯,工友們聽說一天可以掙200元,比起拆房子一天四五十元高多了,都願意跟著三明走。三明說下煤窯很危險隨時都有生命危險。「每年要死十幾個人,早上下午不知道下午還上不上得來。」大家沉默了,默默的吸煙,吃菜、碰杯喝酒。次日清晨,三明和工友們帶著行李出發了。韓三明轉過頭發現,一邊是工人掄著大錘繼續敲打著樓磚,一邊是一個拿著平衡桿的人在兩座廢墟間的高空走鋼絲。隨即《林沖夜奔》的唱曲響起。三明和工友消失在鏡頭之外。劇終。
解讀:
在中國所有導演中,用鏡頭表現平靜下面的潛流暗涌,賈樟柯絕對稱得上是最牛的一個。太多的壓迫,太多的天災人禍,太多的生存壓力已使底層人民看似麻木了。賈樟柯的鏡頭,從來都是如此平靜而安詳。當小武被銬在大街上的電線柱上時,當彬彬拿著乙肝通知單面對從軍夢破滅時,當《站台》中的三明面對煤窯的生死契約時,當《世界》中的三明來處理二姑娘的喪事時,當沈紅決定與丈夫離婚時,當工友們聽說下煤窯其實就是提著腦袋幹活時,所有人毫不例外選擇了平靜和沉默。但隱忍的外表之下,內心的波瀾壯闊或許一點也不遜於呼天搶地歇斯底里。正如過去的長江三峽,它的險峻之美就在於看起來風平浪靜,江面下卻是暗涌滔滔。賈樟柯鏡頭下人物平靜的心湖下同樣是波濤洶涌的,這需要我們用一顆悲憫之心去感同身受。正是這種克制這種反差造成了對我們心靈的沖擊力,也造就了影片的感染力。
拆房的工人和回山西挖煤的三明,就像走鋼絲的人一樣,同樣的前途未卜。人物的命運和不確定的未來都凝聚在那個場面中了。背景音樂是川劇《林沖夜奔》里的唱詞:「望家鄉山遙水遙/但則見白雲飄渺/老萱堂恐喪了/哎呀呀劬勞/嬌妻兒無依靠/哎呀呀悲嚎!/嘆英雄/嘆英雄氣恨怎消?」天意從來高難問,轉身回首已經沒有了家鄉。沒有英雄的時代,英雄末路的時代,普通的人們,仍然在夜奔。誰知道他們會奔向哪裡,前方有沒有一個企盼。蒼茫的歌聲中,一股悲壯之情充溢其中。我們身處其中,我們百感交集。
之三:煙酒茶糖的細節分析。
「煙酒糖茶」分別作為字幕卡出現在銀幕的右下方,是賈樟柯在《三峽好人》中標示情節段落的標志。這些我們日常生活中的普通物件,往往被忽略了。就像人民幣背面的景色一樣,與我們息息相關的東西,我們反而常常忽視它們的存在。而在《三峽好人》中,鏡頭多次定格在這些東西上面,呈現出了深層次的啟發含義。
「煙」,最先出現在影片中,是韓三明用來與麻幺妹家人套近乎的工具。在與小馬哥交談時,他掏出來的寫著麻幺妹地址的紙,是一張芒果煙盒,他說,那是16年前的好煙。影片中重復出現的掏煙,點煙,吸煙的動作,也無不折射出他復雜的心理活動。這個木納沉默的山西男人,那吐出的變幻上升的煙圈正是他無聲的語言。
「酒」,韓三明用來再次與麻幺妹家人套近乎。之後也是在喝酒中韓三明與小馬哥結下了兄弟情誼,在喝酒中大夥做出無奈的抉擇——以生命為賭注,與韓三明去山西挖煤。
煙和酒,似乎讓人更親近,也讓人更添豪氣更有勇氣。而糖與茶的功能又與煙酒不同。
「糖」,是生活幸福感的象徵,在物質匱乏的狀態下更是如此。這個最讓人想到幸福的東西,在影片中卻讓我們看到了生活的殘酷。第一個與糖有關的情景是是三明去上工,遇上小馬哥提著一袋大白兔奶糖,他一邊遞給三明一顆糖,一邊告訴他「兄弟,我們今天去雲陽擺平一個人,老闆每個人給50塊吶。」帶著誇張的語氣,彷彿50塊是一筆巨款。然後他挨個給那些兄弟發糖。爾後,他們便嚼著糖去擺平人了。而正是這50塊直接使得小馬哥喪失了他的生命,糖在這起到了反襯的作用。第二個與糖有關的情景是韓三明與麻幺妹一顆糖兩個人分著吃,而且是蹲著吃的,這種物質匱乏狀態下的浪漫,讓人心酸,也令人汗顏。一方面,這顆糖透露著麻幺妹對韓三明的依賴感和關愛,也包含了韓三明對麻幺妹的許諾和責任感。為了一家團圓,他決定回山西繼續下黑煤礦以給她贖身。16年後,他們已不再年輕,也明了了生活的沉重,明白了自己當初的決定或許是錯誤的。於是選擇重續16年前的那份孽緣。、這里頭有一種窮人的悲哀,但這同樣有一股子底層人的韌性和智慧。雖然貧窮沒有留給他們的生活多少選擇的餘地,但他們都在毅然地面對和承受。
「茶」是在沈紅尋夫的段落里出現的,沈紅在丈夫舊日物件里發現了一袋巫山雲霧茶,包裝新亮如初。而後,在船上,當沈紅喝盡了瓶中最後一滴水,想起了郭斌,想起了那飄渺如雲霧的茶,如同虛幻的愛情一樣。她將茶葉倒入了杯中,最後卻沒有沖水去喝。兩年了,茶可能已經變質,而人不也一樣么?在這里,茶和前三者的作用又是不一樣的,它是感情的象徵物。而且它更多的是針對中產階級而言的,像郭斌、沈紅這樣有固定收入的人。對於底層百姓來說,可能並沒有品茶的需求,一杯白開水便已足夠。對於麻幺妹來說,生活只留給了她活下去的空間,而對沈紅來說,生活留給她的選擇空間大的多,她的渴求也多得多,愛情不在了, 她可以選擇結束婚姻。麻幺妹沒能獲得這種權利,她被買來賣去。但我們並不能說沈紅的痛苦要比麻幺妹少,會比她幸福。賈樟柯曾說:「我覺得,中國的變化已經結束,最大的變化已經結束,剩下的是每個人都要面對現實,做一個決定。」每個人面對的現實不一樣,每個人要做的決定也不一樣,他們內心的波瀾起伏並不能給以度量。但一樣的是我們都同樣需要面對的勇氣與決心,在劫難逃。
;❹ 三峽好人 影評
我不知道那些997的台灣打工者有著怎樣的家庭,每年短暫的探親時光會怎樣度過。
據說這些年,那家企業經營狀況不好,很多人離開了那裡。
希望他們現在不那麼辛苦,可以多陪陪家人。祝他們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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❺ 影評:《三峽好人》.含蓄的文化,沉重的生活
秦牧在《藝海拾貝》中提到過:「電影之所以能感人是因為唄感動的人與電影的某種思想引起了共鳴。」三峽工程是中國幾代領導人的理想,也是多少群眾的期望。
剛開始轉變的中國,斑駁斷牆,庫區的移民,三峽的升漲水位線,打工的農民音樂與古董的消逝,新的未來即將到來。
賈樟柯導演把這一幕幕以電影的形式呈現在觀眾的眼前。即保持了賈樟柯導演一貫對弱勢群體的關注,也體現出新中國剛起步的艱辛與苦難,反映了中國人民努力的奮斗的上進心。
綠水青山,殘桓斷柱,鏡頭下現實生活顯冷暖情。
『一』「輕舟」還在萬重山間
空鏡頭的挪移,把鏡頭對准了萬里青山。緩緩走動的河流以及和面對遷拆的殘留物。從船隻原本令人心曠神怡的景色到被「障礙物」打攪到這原本寧靜的一切。
此時將面的殘船是昨晚一種「符號」是一種不可缺少的道具。它們既是當時環境的最初模樣,同時也是告訴觀眾當時的人們所生存的一個社會環境和背景。
同時也是透露出影片即將要發展的區域,為觀眾的心裡埋下情感的基礎。
『二』滿目蒼夷的房,是農民工賴以生存的「家」
特寫鏡頭吧攝影機推到破舊的輪子,被遺棄的鋼鐵,倒下的柱子以及地上的銹水與泥土混合物。把中景鏡頭轉到一群赤身「紅背,衣裳破舊,手上沾滿老繭外出打工的農民工身上,人與物象湖融為一體,一副「原生態」圖景迎入觀眾的眼簾。
這是一個個鏡頭的刻畫,一方面是那群外出工作者日常生活的描繪,展示出當時生活環境的惡劣,另一方面是對一些生活在社會邊緣的一種人文關注,也是當時中國在修三峽工程的一種記時記錄。
更多的是導演想通過這層層畫面引起人們對環境對自然的一種關注。也表現出導演契合著時代的脈搏,對各種社會現實問題的思考。
從他多部電影中我們都能看到他對潤濕群體的關注以及現實生活存在的問題,給觀眾留下來無限思考的空間。
音樂、唐詩、古董是中華文化的瑰寶傳承。
『一』 西北的民間小調與現代歌曲相結合是情感的寄託。
一年的出場就隨著畫外音,以民曲為線索反映了當時主人公所處的環境。以及現代歌曲的《老鼠愛大米》《我和你纏纏綿綿飛》《誰會記得誰》為感情做基調。
現代音樂與古典歌謠的相結合,是完美的詮釋了祝扔那些的變化以及受到環境的改變。即是他們內心平靜的 表現,也是導演向觀眾含蓄的表現出中國由舊到新文化的轉變。
『二』 唐詩與古董是中號文化的寶藏。
影片飲用唐代詩人李白的詩句《早發白帝城》為孤游者指導,介紹三峽景色同時為觀影者介紹,三峽的歷史背景是有著上千年歷史的蔓延。
是中華文明的,影片中因漢古董的挖出,人們的細心呵護,是人嗎懟中華文物保護的體現也是向觀影者表達出對文化文物的珍惜以及要把這一文化創出下去,不能遺失。
賈樟柯的《三峽好人》是63屆威尼斯金獅獎的得獎片,影片一出就引起了巨大的反響。這影片即能很好反應潤是群體的生活情況,也是新中國立場的一個見證。
❻ 《三峽好人》影評 專業點的哈
「一個兩千多年的縣城,兩年多就拆了,怎麼能沒問題?有問題也得慢慢解決!」《三峽好人》里,一個拆遷所的工作人員用沒好氣的語調回應來拆遷所吵鬧的小市民。吵鬧聲在電影里足足持續了一分多鍾,我心中滿懷親切的感動。——我是四川人。我知道在那拆遷中的小縣城這樣的爭吵必然時時刻刻發生。但導演把它抽離了出來,賦予了一種極為現實的荒誕感覺。
這一期的《讀書》上有關於《三峽好人》的座談,其中有人就這么說:中國的現實因為其極為封閉而具有了一種巨大的荒誕性。為一部新電影專門開一個座談並費十多頁的篇幅刊登,我覺得這應該是《讀書》的第一次。
作為一個在電視台工作了半年的「情感類節目編導」,我時時刻刻都在躬奉這樣的荒誕時世,因此對我們身邊現實的荒誕有著入骨入髓的體會。因此電影里趙濤和韓三明都抬頭看見夔門上空一個形似UFO的物體在光天化日下飛過,或者王宏偉門口的那棟孩童玩耍的氣勢恢弘的古石樓突然像火箭一樣騰空而去了,或者韓三明離開三峽前看見一個人在兩棟危樓間的電線上走鋼絲,這些都不算荒誕:不比兩千多年的縣城用兩年拆掉荒誕,也不比某個大腹便便的男人手一揮,長江兩岸於是亮起璀璨燈火更荒誕。
身處這樣的時世而不產出魔幻現實主義的作品,是一大怪事。
《三峽好人》的碟出了好久了,但我一直等著電影上映那天。——既然這一年裡因為種種因素我進影院看了《夜宴》和《黃金甲》,沒有理由不去看《三峽好人》。因為這是一部真正的中國電影。
它讓人看到的是真正的中國……不是子虛烏有的古代,胡亂捏造的情愛,竹林、菊花、亂倫、殺戮和爆乳。它講述的是中國,那8億沒人理會卻倔強活著的人們的故事。它不是獵奇、俯視、然後講一堆似是而非的大道理,意圖告訴你哲學思考是多麼的玄乎。它的目光是平視的,鏡頭掃過那些船工、拆遷工,那些光著上身喝著劣酒抽著劣質煙的人們,滿懷親切而溫柔的哀傷。——他們是我們中間的,我們也是他們中間的。中國是他們的中國,雖然你們都忘了。
中央電視台的主持人們會用一種圓滑虛假的口吻和訓練有素的感情念:「民工兄弟們啊,你們辛苦了!」然後讓所有人都掩耳不迭。其實沒有人記得他們。他們在無數個讓人遺忘的角落像苔蘚地衣一樣倔強生長。
真正關注現實的中國電影你見過嗎?不是玩另類玩畸戀意淫藝術,不是玩大片玩唯美其實內心蒼白薄弱,也不是躲在安全的歷史里故作憂國憂民,也不是搞些小貧嘴小鬧劇還覺得自己好幽默,也不是製造一堆空洞泡沫把電影當印鈔機?
我要說《三峽好人》在過去幾年我看過的許許多多中國電影之上,其實並不需要太多理由,一句話已然足夠:這位導演真正獲得了我的尊重,這部影片真正獲得了我的尊重。能全心地尊重一個人是幸福的。我渴望能尊重一個導演一部電影很久了,我相信很多人也和我一樣。
捧回金獅獎後,賈樟柯的名字一度出現在各大媒體的訪談名錄上,還曾在某本雜志的封面上,看到他靠著攝像機微微笑的照片,像個好脾氣的男孩子,一點也不想故意唬人。作為一個對媒體失望的媒體人,我不曾去翻閱任何一篇訪談文章。因為我曾經見過他,在前年他來復旦的講座上。他放映了他的短片《公共空間》。
那時我和我的一個寫詩朋友兩京一起去的,她看完了《公共空間》,就堅持要走,我問她為什麼不留下聽講座。她說:這個片子拍得非常好,已經夠好了,我不需要再聽他說了。然後朝我笑了一下,就走了。
那天她回去寫了一首詩,我記得第一句「火車像斑馬……」,問她何指,她說:「我就覺得火車像斑馬嘛。」那北方的開在寒冷路上的火車,冒著白氣。一個男人裹著軍大衣坐在候車室里,許多人背著編織袋沖進來,許多人又走了,一個女人來挨著他坐下,兩個人靜靜地坐著。然後女人走了,男人繼續坐在那兒,風吹得小站上白色的隔門忽開忽合,站台遠方就是夜,哐當哐當的聲音,響在無邊的寒冷里。——這是《公共空間》的開頭。
賈樟柯是一個詩意的人。那天,我還記得有人問他:在《任逍遙》裡面有一幕,是趙濤舉著遮雨的白油布在走,這個白油布,有什麼寓意嗎?賈樟柯給了一個意外的回答(那天的很多話我都忘了,唯獨記得這一個,也許記憶也已有偏差了),他說:那是九月的時候,有一天,我去北影有點事,後來雨下得很大,我就站在那個柱子下躲雨,看見幾個女孩子跑過來,每人都舉著一塊白色的布在頭上遮雨,一會兒就跑遠了,我覺得特別美,我就想,有一天,一定要把它要用到我的電影裡面去。
他話音剛落,教室里竟不約而同地響起了掌聲。
我始終相信藝術的真諦是可以簡簡單單說出來的東西,我始終喜愛並且尊敬那些堅持用簡簡單單的語言談論藝術的人們。
那天,聽他反復地用「詩意」這個詞,很有點意外。那時我眼中的詩意,尚還是一種避世的詩意,目送歸鴻,手揮五弦,杜鵑聲里斷斜陽,花為肌膚雪為魂。所以在《小武》、《站台》里突突的摩托車聲,街上廉價的流行歌曲,男人懈怠慵懶的姿勢里,我只看到那似乎從日常生活里直接搬進電影里的令人不快的臟亂和庸常。法國著名影評家為《小武》寫的《愛與微笑的時節》,是篇極好的影評,我曾奇怪於他用這個如此美麗的名字來講述小武的故事。
——是在很久以後經過無數次火車長途旅行後,我才學會欣賞生活粗礰表相下生命的隱忍、堅強與溫暖所訴說的一種深遠而踏實的濃重詩意。就如同電影里,一個孩子在船頭直著嗓子唱「我愛你愛著你就像老鼠愛大米」;長江邊的小縣城裡的忙碌嘈雜一如我們熟悉的家鄉,但小城之上的崖上的紅線寫著「三期水位線」,令生活的常態抹上荒誕色澤;摩的司機指著水中央的一塊土坡說:「這就是奉節縣青石街5號」,韓三明呆了半天,才回問了一句:怎麼都是水?就像在那個不知從何處來到何處去的白襯衫英俊少年小馬哥的屍首前,韓三明用三根香煙點上三炷香……
我要單獨提出自己記憶最深的一幕來細講:拆房工人的頭問韓三明:你經過三峽,看到夔門沒得?韓三明說沒看到。工人遂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紙,展平了說:你看,就是這個夔門。韓三明接過來,我們才發現那是一張10元的人民幣,(我們多少人是第一次注意到10元人民幣背面畫的是夔門?)韓三明說:我的家鄉也在錢上呢。掏出一張五十元的人民幣,說,你們看,這是黃河壺口瀑布。在昏黃的燈光下,幾個工人湊過去細看,小聲評論,工頭說:「你的家鄉還可以哦。」
那一刻,我突然鼻子一酸,我想這一幕場景,我會記得很久,很久。
也許以後每次看到50元人民幣,就會想起在家鄉,在這個淹沒在水下的小縣城,2006年有一個夜晚,亮著昏黃的燈光。
順便說一下,觀影那天,是《三峽好人》在新街口影城首映日,因為是周二周三半價日,售票處排起長長的隊,我排了足足一刻鍾,前面還有二十來個人頭,電影快開始了,只得找個看上去面善的年輕人,插了隊買好票進去。電影是在一個小廳放映,7點鍾的黃金場,稀稀落落只坐了不到10個人。想起前兩天非半價日我陪朋友看《博物館奇妙夜》一個大廳都快坐滿的盛況,我心裡簡直有點憤懣。
朋友說:How people can be blind like THIS?
我不知道,
你知道嗎?
❼ 評析一下電影《三峽好人》
一個移長鏡頭掃過一片朴實的面孔和散發著原始氣息的胴體,這個牛逼的長鏡頭足以讓電影院里那白恍恍的饅頭和金燦燦的鱗甲暗淡無光。最草根才是最生活,而導演賈樟柯要告訴我們的就是生活,一種不應該被忽視的生活,一種我們每個人都實實在在參與的生活。
電影叫做三峽好人,這顯然是一個符號,它象徵了我們每一個人。主角韓三明可以是你,是我,是另外一個面孔,整個故事可以在城市,可以在農村,也可以在三峽。我們都是草根,都在生活,所以導演命名我們作三峽好人。
故事是開始於開篇提到的那個長鏡頭,鏡頭的終點是煤礦工人韓三明,整船人有興奮,有平靜,有迷茫,最質朴的將心情寫在了臉上,惟獨主角韓三明是若有所思的表情,看不到波瀾,看不到喜悅或者悲傷。
他來自於山西,來到三峽是為了尋找當年買來卻又跑掉的媳婦麻幺妹。通過他的眼睛和騎摩托小伙的對白,導演給我們展示了三峽的自然風光和三峽工程的一斑。當他尋到麻幺妹的哥哥麻老大時,幾句簡單的台詞和質朴的動作給了他老實淳厚的性格以真實的特寫。他操著蹩腳的普通話說:我就是想看看孩子嘛。帶著一點點的委屈,帶著一點點的乞求。然後他拿出兩瓶家鄉的酒,定格在那裡,依然沒有放棄希望。導演用他的性格誇張表現了這個社會中人們最原始的善良和老實。這里我們可以看出導演是堅信人性本善的。
韓三明決定在三峽幹活拆樓繼續尋找。這時電影鏡頭移到了一個女人的近景。她是護士沈紅,一個來三峽尋找兩年沒有回家的丈夫郭斌的女人。她的尋找經歷了已經破產的工廠,這里一個工傷中失去一條胳膊的工人與廠長發生了激烈的爭執。經歷了拆遷指揮部的園子,這里有一個被砍傷的小伙計,他們的老大就是沈紅的男人郭斌。顯然拆遷遇到的麻煩需要一定特殊的手段來解決,而郭斌正是操縱手段的人。工傷工人的妹妹爭執中提到了法律,而政府性質的拆遷工作卻要依靠黑社會的手段。導演前後給出的對比對於所謂的上層建築進行了諷刺,或許這也是一種警醒。
後來的沈紅終於找到了繁忙的郭斌,他們在三峽大壩前相擁起舞,動作笨拙卻感人,不加修飾的原始是最可以清晰表達導演思想的,這點賈大導演比如今某些票房冠軍要清楚的多。沈紅和郭斌順利的分手,不需要爭執,他們互相理解互相清楚,導演的平民化手法再一次展現,自然而又真實。
然後故事又移回到了韓三明的身上,他救了那個在船上企圖騙他錢下船又恐嚇他的小馬哥。小馬哥嘲笑他好人一生平安的手機鈴聲,他不以為然。就算小馬哥崇拜發哥的情節在現今看來多麼的拙劣,可那種孩子般的天真卻是那麼的熟悉。兒時的我們都如此的天真,我們崇拜大明星,也嚮往黑社會里那種瀟灑的作態。可現實給了我們當頭棒喝,小馬哥成了三峽工程的犧牲品,死在了坍塌的廢石料堆里。這里提到了死亡,導演讓他的「真實」一步步深入,由表及裡的震撼我們早已麻木的心靈。
好人一生平安,韓三明也終於找到了闊別16載的麻幺妹,兩人在長江邊重逢,決定復婚。但是幺妹如今的男人拿出他與麻老大的債務作為理由不允許三明帶走幺妹,於是三明決定回山西繼續挖煤,因為高風險帶來的高回報。雖然三明也無法預知自己是否可以帶回3W來贖回自己的女人。
最後導演將影片的主題再次擴大展現給了我們,那些在三峽和三明一起幹活的工人也決定一起和三明去山西「掙大錢」,賈導的鏡頭慢慢劃過每一個人,喜悅卻又有些擔心的臉,凹凸分明光滑黝黑的皮膚,每一個都是上帝的傑作,每一個都扮演著自己舞台上的三峽好人。
Still Life,繼續生存,我們的生活看似草根,但那是最偉大的,最宏偉的舞台劇。三峽工程的宏偉是又一個又一個鮮活的生命層疊而起的,我們不能隨意定論究竟誰更宏偉一籌,因為我們偉大的草根生命是三峽工程一樣氣勢雄偉的工程。
❽ 《三峽好人》:生存與生活,命運從來不悲天憫人
韓三明從山西來到三峽,尋找十六年前他買走的妻子,想挽回一段不合法的婚姻;沈紅從山西來到三峽,尋找與她結了婚兩年的丈夫,想結束一段名存實亡的婚姻。同樣的尋找,不一樣的歸宿,欺騙與隱瞞都只是為了更好的生活,命運從來不悲天憫人,賠上命的生活也僅僅只是為了生存。
賈樟柯導演的魔力就在於他對生活的還原,《三峽好人》更像一部紀錄片記錄著當時人們生活的狀態。細膩的鏡頭,獨特的視角,平靜的注視著這一切。電影開頭的長鏡頭結合虛焦鏡頭攝錄了流民的真實生活,離開了家鄉,不值錢的人命,就連生活的下個目標都不知道是什麼,顛沛流離的活著。不管自怨自艾也好,自生自滅也罷都沒有人在乎,也沒有人關注。他們唱著當時最流行的音樂,學著周潤發,跟著音樂跳著交際舞,在雜亂的環境中安然的打著麻將,也可以為了50元錢而賣命。拆遷過程中的三峽人民就是這樣生活的。
三明不遠千里來到奉節縣,找著早已被水淹沒了的青石巷5號,找著麻幺妹。住著一塊二一天的房間,活成狗的樣子。若為一執念不忘,哪怕等待都心甘情願的等,更何況十六年都過去了也不在乎這短短的時間。三明一邊在奉節縣住下,一邊尋找著麻幺妹的下落。
麻幺妹留下的住址寫在當年最好的煙盒上,是一種珍視也是一種思念。煙對於男人而言是無法割捨的情,麻幺妹對於三明而言早已是治癒內心傷口的葯引。三明給老房東一支煙,房東不會抽欣然拒絕,小馬哥主動要了一支,學著周潤發點著煙。人老了對生活的追求也只是活一天算一天,小馬哥不一樣,他年輕,除了生存他更追求生活。
三明和他幹活的一幫朋友抽煙,熱鬧與寂寞,都只是在賣命的生活中分享著煙帶來的甘與奢侈。煙不僅僅是一種思考,更是一種嚮往,所以他們都決定跟著三明去挖200元一天的煤。
三明找到了麻幺妹的哥哥,送上了自己家鄉帶來的酒。麻幺妹的哥哥拒絕了。當年麻幺妹是三明花了3000元買的媳婦,最後還是被警察救了回來,在麻幺妹哥哥的眼裡自然看不慣三明,所以他不要。拒絕的或許是兩瓶酒,也或許是三明這個人。
三明最後找到麻幺妹,和她生活的船上的男人喝酒,他說他要帶走麻幺妹,請他成全。男人說,三萬塊。三明握著酒杯,毅然決然的放在桌子上,說,一年,給我一年的時間。
酒是禮品,是心意,也是寬宏,是原諒,三明沒有怪麻幺妹,從來沒有。見面的第一次談話也沒有說過麻幺妹的一句不是,只是問她當初為什麼要走,我對你那麼好。麻幺妹說,年輕,不懂事。
沈紅的丈夫留下的物品中就有一包茶。沈紅來找郭斌,郭斌躲躲藏藏,見面也是那麼敷衍。沈紅是一個沉默的女護士,她守護著自己的心,自己的家庭。在她打開風扇吹風的那一刻,或許內心就已經有了決然。風吹得走潮熱,吹不走煩心,或許失去才是一種斬斷憂煩根源的好方法。
沈紅說她喜歡上了別人,想和郭斌離婚,其實她到底有沒有喜歡別人真的正如她自己說的一樣,重要嗎?如果郭斌真的還愛著她,為什麼不繼續追問,而是就此打住。沈紅知道茶的苦,知道茶的清,或許郭斌從一開始就是不適合她的茶。
她從街上走過,兩只蝴蝶的音樂是一種對比,她和他註定不能像兩只蝴蝶一樣纏纏綿綿一起飛。歌永遠是歌,得不到的在歌里,失去的在歌里,嚮往追求著的也在歌里。
小馬哥死亡之前給了他的哥們一人一顆大白兔。好好乾,一人五十,晚上回來請你吃飯。這是最後的話,也是生活的無奈。人在江湖飄,哪有不挨刀,小馬哥最後死了,被三明發現於亂磚之下。生活有多苦有多累?有時候總會為了一顆糖,讓自己像走在鋼絲繩上一樣。
可值得高興的是,三明和麻幺妹在一起了,麻幺妹給了三明一顆大白兔,三明推給了麻幺妹。糖是他們兩個的真愛。愛情是什麼?婚姻是什麼?蘇格拉底說過愛情就好像叫你去摘花園里最美的一朵花,你只能一直往前走,不能回頭,最後你什麼花都摘不到,因為你總覺得會遇到更好的花;而婚姻是叫你去砍森林裡的樹,同樣的規矩,不能回頭,砍一棵最大的樹,一會兒你就砍了一根回來,不是最大的,也不是最小的,因為你怕錯過。三明和麻幺妹是幸運的,錯過了還能相遇,是兜兜轉轉的緣分和對生活的覺悟。
三明也像《老鼠愛大米》一樣去愛著麻幺妹,無怨亦無悔。
電影結束,是對生存的無限追求,是對生活的努力向上。這世間的欺騙都總會有人願意去上當受騙,不是傻,不是蠢,是為了更無壓力的生活。生活永遠無捷徑,無論什麼時候請踏實,請認真,像三明一樣。